身为港片最后的希望，他有一半靠谱也不错了

文丨独孤岛主

从开篇到结尾全程高能的追逐、打斗、叙事反转，近乎简单粗暴的故事铺陈，连番大场面组合，这是华语观众近十年来最熟悉的邱礼涛风味，仿佛只要打上了「邱礼涛作品」标签，就意味着目不暇接的视听刺激。

尽管《暗杀风暴》是成片于2019年的旧作，但在2023年的当下上映，并无太明显的过时感。

(资料图)

《暗杀风暴》

这正是邱礼涛导演有时会被误解为行活导演的表现所在，一年三四部的惊人产量，令人彷如回到香港电影鼎盛的年代。这样的生产力，放眼今日的华语影坛，都算绝无仅有。

不仅如此，包括《拆弹专家》系列、《扫毒》后两部及这部《暗杀风暴》在内，几乎都是类型化特征极为明显的纯熟商业制作，一眼可望见的创作动机就是适配商业院线，秉承了鼎盛时期港产片高度发达的类型创作机制，令邱礼涛导演近年来的同类影片，哪怕剧作层面受争议，却始终能够保持观赏性均衡素质。

当然，就《暗杀风暴》而言，与晚近的邱氏作品有相当明显的差异。

这部实际上生产于疫情之前的合拍作品，直接改编自周浩晖的《暗黑者》（即《死亡通知单》），将自居「审判者」的Darker向被杀对象发放死亡通知单，挑战警方的叙事线，连通香港警匪片常用的情境设定，在过去主打「行业剧」专业性表现的港产类型片中，注入了比较考验编剧功力的悬念建设。

众所周知，港产警匪片，经历过社会写实、黑帮类型、警匪枪战以及《无间道》式的身份政治探讨等不同的创作阶段。

在邱礼涛主导的一系列此类型作品中，则以警界专业分工为背景，主打「硬桥硬马」的火爆场面，比如《扫毒2天地对决》《拆弹专家》系列等，编剧都有曾获新闻传播学士与心理学硕士学位的李敏参与。

而邱礼涛本人是社会学博士，这样的组合致令剧作层面一眼可知地强调主人公置身具体任务或案件中的身份认同、道德摇摆等议题，场面调度也时常在极尽火爆的大场面与人物之间充满内在冲突的对手戏里来回横跳，构成外在热闹非凡、内里千丝万缕的矛盾综合体。

《暗杀风暴》则某种程度上摆脱了这种「烧脑」状态，影片固然也有大量追车爆破，但叙事核心线索始终维持在警方对于曾经制造杀警悲剧、多年后重出江湖的Darker的身份追查与缉捕过程。

随着对暗黑者身份抽丝剥茧的推理与追溯，存在于警队内部的复杂人际关系所酿成的潜在后果也逐渐显现，比如主角、天才警察罗飞（张智霖）与专案组组长韩灏（吴镇宇）之间的不睦关系，比如在警方与Darker魔道斗智过程中对当年幸存者黄少平（古天乐）身份的逐步揭示。

除了传统意义上推理悬疑小说常见的往复跌宕之外，影片叙事更包含了某种意义上的情感多样性：观众通过银幕上的直观画面感受到的友情、爱情与职业理想等意识形态，往往到后来都会被逆转。

影片最后留下了非常明确的伏笔，或是留待续集（事实上距离影片完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疫情时代」），无论是否会有续集，《暗杀风暴》主打的「悬疑」（完全不是希区柯克意义上的「悬念」）奇观都已非常明显。

在这样的先在创作理念下，《暗杀风暴》中的表演也较邱礼涛其他同类型电影更耐人寻味。

一方面，同合拍片时代所有头部的制作一样，《暗杀风暴》张智霖、古天乐、吴镇宇等组合，对观众来说早已不算新鲜。

在最新的《扫毒3人在天涯》上映时，甚至有观众对古天乐脸部僵硬的状况提出质疑，表面上是讨论演员维护形象问题，实际上是对香港电影表演领域中生代超长待机的自然反应。

在《暗杀风暴》中，张智霖与吴镇宇及担纲配角的佘诗曼、吕良伟，都处于「中规中矩」完成表演任务的状态，他们的演出符合影片类型所需的一切要素，也妥善贴合了演员/角色的适配性，属于正常发挥。

但片中有两位演员表现令人印象特别深刻，一位是饰演尹剑的蔡瀚亿，在影片大部分篇幅中，他都保持了一种孤傲决绝的姿态。

由于剧作采用的是马后炮式揭秘方法，因此在前半段，观众几乎无法对他的这种冷酷不语姿态产生认同，而一旦内幕揭开，他所一以贯之的游离式表演姿态，便会令人印象极其深刻。

另一位就是古天乐。自然，《暗杀风暴》里以毁容形象出现的黄少平，同古天乐获封金像影帝的《杀破狼·贪狼》中角色内外张力，不可同日而语。

但黄少平本身处于表演意义上的「双重假定」甚至「三重假定」中，这个角色的身份非但产生了变化，并且反转后的身份也在揭秘进程中再度被发现是一个被伪装了的替身。

这令古天乐的表演难度叫后者呈倍速增加，他既要演出因应角色底层身份的行为逻辑，又要在整个剧作情境设定的局面中逐渐掌握主动权，考验的就不是其作为演员适应单一场景的能力，而是对剧作整体的把握程度。

这在哪怕发展至今的香港电影表演美学思维中，都是相当难以企及的。香港电影表演史上固然涌现汗牛充栋的殿堂级演员，但能够将这种完整的表演美学建构融入到剧作中的，古天乐之于《暗杀风暴》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另外，影片在不同场景的动作设计上，似较过去有一些突破性的发挥。比如同样是李忠志作为动作指导，《暗杀风暴》中以纪实性的微观跟踪镜头拍摄天台追逐，就比过去《男儿本色》等片中趋向飘逸的镜头组列更具视觉冲击力。

这或许也标志了已令观众产生极大视觉疲劳的合拍警匪制作的又一种可能转型，即返璞归真地回到上世纪80年代香港电影「新浪潮」崛起时采用的某种因地制宜的方法。

直接从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邱礼涛，近年来往往因执导作品中的思想轨迹受人瞩目，但事实上，从电影工业的角度，无论从产量还是质量，他都已经是当代香港导演中首屈一指的商业典范。这个意义，在当下的时代无疑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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